【徐靖】日暮金陵远。26。完结。
感谢大家容忍我的邪教,这好像一个匪夷所思的梦,然而它却圆满了。
谢谢大家。鞠躬。
63.
大梁皇帝萧景琰大病七日无法上朝,众御医殿前候旨,中书令率文武百官殿外等候,惠太妃等后宫众人念经祈福。
太后于榻前时时观照,悉心照顾。皇帝前两日确有危险,水米不进,药汤也送不进去,只得行针之下脉象才趋于平稳,料想第三日就能苏醒。可萧景琰却始终昏迷不醒,却并无痛苦颜色,正如平日安睡一般。
第七日夜里下了雨,已近夏末,一场雨一场寒,一阵凉意从窗缝中挤进来。
萧景琰醒了过来。
太后正在偏殿休憩,周围宫侍也都在打瞌睡。
萧景琰下榻走到了殿门前,用力拉开殿门,凉风扑面而来,他没穿鞋袜,觉得有些湿凉。他深呼吸了一下,踏出门槛,走到廊下。
斜风细雨,吹湿了睡袍,他伸手接着从飞檐琉璃上坠落的雨水。
那还是在东宫时,有人在身后叫他,问他。
殿下,想要什么。
雨幕里“啪嗒啪嗒”有声音跑了过来,萧景琰看着便微笑出来,“又弄了一身水!”
佛牙在萧景琰身边抖了抖身上的毛,甩了景琰一脸,景琰拽着它的耳朵,“甩我一身!跟着他就没学好的!”
佛牙已是许久没见萧景琰,亲热得很,绕着他的腿转。景琰蹲了下来,捧着佛牙的头,看着它幽幽发绿的眼睛。
佛牙眨了眨眼睛。
萧景琰想起曾经有次梦到有人变成了佛牙,跑着跑着就不见了。
远处刮落了一片琉璃瓦,佛牙听到了声音迅速冲了出去。
景琰喊了声,“佛牙,回来!”
没有动静。
景琰又喊了声,“佛牙!”
萧景琰大喘着气,像是要证明什么一样,看着黑暗深处。佛牙的身影在黑暗里尤为明显,尤其一双眼睛,冲着萧景琰冲了回来。萧景琰松了口气,看着佛牙跑近,抖了抖毛,卧在了脚边。
萧景琰看着佛牙,“你还听不听我的话?”
佛牙眨了眨眼,上前蹭了蹭萧景琰。
景琰不知为何便笑了出来,揉揉它的头,“去告诉你兄弟,是人是鬼都给我快点回来。”
养居殿前,佛牙仰天长啸,声震千里。
大梁皇帝重新临朝,言侯率和谈队伍请旨离京,圣上亲书圣旨,关中之地。言侯略显迟疑,圣上道,“当年言侯只身退百万雄兵,锐气何当!而今我大梁是胜利之师,言侯尽可挥洒,有朕在后为你撑腰!”
言侯拜服,率使臣离京。
朝廷告丧,安国公为国捐躯,遗体运回金陵,以国丧之礼下葬。
入秋,言侯抵达长安,开始与北渝和谈,阔阔太子被梁军放回,受诏即刻回京。
安国公之女桑格扶灵回到金陵,梅长苏同行抵达。
“安靼汗之女桑格,叩见皇帝陛下。”桑格俯身阶下。
萧景琰自王座上起身,“你离朕近些。”
桑格起身眨了眨眼睛,向前走了两步,萧景琰抬手招了招,“再近些。”
桑格登上了台阶,走到近前,萧景琰看着桑格头上的发簪,皱了皱眉。
“安国公乃国之功臣,如今只剩一孤女,朕不忍其流落在外,以免叫世人称我大梁不懂忠义,寒了人心。”
敕封安国公之女桑格为郡主,接入宫中教养。
64.
养居殿升起火盆,萧景琰和梅长苏对坐烤柑橘吃。
“收拾停当了记得给我传书回来。”萧景琰扔了瓣烤得热腾腾的柑橘给梅长苏,“别以为你把这烂摊子给我了,你就能逍遥快活!”
“我是去养病!你还能不能让我享受享受?”梅长苏围着斗篷烤火,嘴里嚼着皇帝亲手烤得橘子瓣。
“我不管,我要是有什么不知道怎么办的,我就找你!谁让你选我的!”
梅长苏斜瞥了眼萧景琰,分明就是原来林殊的眼神,萧景琰笑了出来,梅长苏也笑了下,“圣上也想立个山中宰相?”
萧景琰点了下头,“我大梁有此传统,并无不可,这又是一段佳话啊。”
萧景琰将梅长苏送至宫门口,看他登了车,梅长苏回头望向圣上,“景琰,我知道安国公是你的心腹爱将,如今他一走,我也走了,你身边倒是……”
萧景琰按了按梅长苏扶着车栏的手,“放心,我从不是孤家寡人。”
明骞正值开蒙,桑格大字不识,萧景琰索性将两个孩子放在一起由帝师教导,一边修文一边习武。
明骞毕竟耳濡目染听得诗书多些,功课要好得多,萧景琰放下习字贴,“明骞会写这么多字了,纪王快生辰了,明骞写个百寿图送给纪王,好不好?”
桑格功课差些,字也写得歪歪扭扭的,萧景琰笑了下,“郡主,你爹写字可比你好多了。”
桑格皱了皱眉,“阿大?陛下认识我阿大?”
明骞还小,“阿大是什么?”
“阿大是我爹!”桑格皱着眉头看他,“哎呀,你不要插嘴。”
萧景琰看了眼桑格头上的簪子,“你头上的金簪哪来的?”
“那是阿大临走时给我的,说是他的宝贝让我不可遗失,不是我偷得!”桑格瞪着眼睛说。
萧景琰笑着摇了摇头,“你这性子可真刁,谁说你偷的了?”他掏出怀中的锦囊,打开拿出内里的纸条,“这是你阿大的字,你看看?”
桑格打开上下看了看,“我看不懂,这是什么?”
萧景琰笑了出来,“这是张……菜谱,教小厨房的人做桂花糕和玫瑰酥的菜谱,特别叮嘱不能放糖。”
萧景琰让人端了一盘过来,“其实不太像,你尝尝。”
“陛下,你要哭啊?”
萧景琰咽了咽,“你们父女俩真讨厌。”
和谈了近四个月才终于告罄,大梁将关中之地纳入版图。
萧景琰翻着手上的密报,长安并无他所寻求之人。
“四个月了,难不成你真的死了?”萧景琰紧紧按着疼痛欲裂的额头,“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”
“陛下,言侯爷率和谈使臣还有蒙将军回来了,现在大军在三十里外扎营,您看?”
萧景琰抬头吩咐,“朕亲自迎他们。”
大摆筵席,犒赏三军,重赏功臣良将。蒙挚之下,空一席位,为安国公祭奠。
65.
蒙挚还带回了一个消息,阔阔太子在北渝都城被人刺杀身亡,北渝现在情势大乱,众王子为太子之位争抢拼杀。
萧景琰听到这消息便若有所思,武英殿上,烛火亮了一夜。
第二日,萧景琰便颁下两道圣旨,一道立萧明骞为太子的诏书,择吉日举行大典。另一道则是将吐谷浑部族迁入关中之地,休养生息。
特意叮嘱,此诏书需昭告天下,四海皆知。
十月时,金陵下了初雪。
萧景琰一大早去给太后祝寿,只带着战英和方远,顺便带着佛牙遛弯。正走过御花园,身后经过了一队禁军,佛牙却停了下来,接着转身向着反向跑了。
列战英喊了声,“佛牙!”
萧景琰回头,“怎么了?”
“佛牙追着那队禁军跑了,我去看看,陛下稍等。”战英拱手告退。
佛牙虽已驯化,可毕竟猛兽,平日列战英看管极其严密,唯恐伤及无辜。
过了片刻战英便带着佛牙回来了,“陛下。”
“可有伤人?”
“没有,佛牙倒是咬着了一人的衣衫,那人倒也不怕,跟佛牙说了几句话,它就把嘴松开了,佛牙还让那人摸了摸,然后我就带它回来了。”
萧景琰皱了皱眉,“战英,把那队人给我换防到武英殿。”
“啊?陛下这是何意?”
萧景琰没有回答,转身站在寒风里长出了口气,抬头望着星辰闪耀的金陵天空。
你回来了。
武英殿有三个队的禁军换防,萧景琰每日把佛牙带在武英殿上,十日后的傍晚换防,萧景琰终于看见佛牙冲出了殿门,他扔下朱笔跟着走了出去。
萧景琰找了一圈,才在殿后角落找到了佛牙,和那名禁军。
萧景琰走近了,禁军即刻跪地俯身,“参见皇上。”
“看着我!”萧景琰沉声道。
禁军仍然俯身,不敢抬头。
“抬头!”
禁军一动不动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萧景琰看着眼前低头的人,然而他不发一言。
“我是萧景琰,我只有这一条命,一个名字。”
“我全给了一个叫徐安的人。”
萧景琰看着那人握着长枪的手紧了紧。
“他告诉我,只要我叫他徐安他都会答应,不管他是叫安靼,还是徐安,还是什么别的名字。”
“他只是我的徐安。”
“所以,”萧景琰深吸了口气,“徐安。”
禁军咽了咽嗓子,“我在。”
66.
萧景琰抬脚踹在徐安肩膀上,徐安歪了歪持枪稳住了,抬头看向萧景琰。萧景琰怒目圆睁,瞪着徐安,徐安留着络腮胡,跟从前完全不同,只有看着景琰的眼光还是一样的。
“殿下!”
“别叫我!”
萧景琰从腰里抽出马鞭,抬手便挥了下去,徐安伸手抓住了,另一手直接去抓景琰的手腕,景琰向后一退,徐安顺势起身,景琰抽了抽鞭子,徐安不敢用力过猛,只得松手,萧景琰抬手又抽了下去。
一鞭结结实实抽在身上,鞭梢扫过了脸颊,带起了一条红痕。
萧景琰抽下去就后悔了,看着徐安的脸,“你怎么松手了?怎么不躲开?”
徐安眨了眨眼,却笑了出来,“我躲开了,你便打不到我了,那这气要撒到谁身上去?”
“你少在这里巧言令色!”萧景琰扔下马鞭,“你不知我为何生气?”
徐安抿了抿唇,没有说话。
“我不怪你离我千里,不怪你销声匿迹,我甚至不怪你去暗杀北渝太子!”萧景琰紧皱眉头,“我只是气愤你为何不信我?”
徐安垂下目光。
“我说了会善待你的族人!难道我的信义就那么轻贱,还需要你以死来明示我吗!”萧景琰咬着牙。
“殿下……”
“我萧景琰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反复无常,残忍暴虐之人!”
“景琰!”徐安打断了景琰的话,“我不是不信你,若是只有我一人,我自然随你鞍前马后,任你驱遣。可那是我的几千部族,那是我的责任!我必须要完全保证他们能够平安!”
“去其精锐,取其首领。”徐安叹了口气,“这样才可万无一失,他们不会起兵造反,你也会善待他们。”
“现在他们在关中,金城千里,土地肥沃,算是我善待他们了吗?”
“这个自然……”徐安低了低头。
“那你为何还不肯来见我!”
“……你是皇上,毕竟还要有后宫——”
“你闭嘴!”萧景琰喊了声。
“我听到你立太子的消息,便知道你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不会变了。”徐安上前一步,“我知你从不在意别人论短长,是我多虑了。”
萧景琰瞪着徐安,“你又不是我后宫总管,你管得着我有没有后宫吗!”
徐安张了张嘴,“奴才听说殿下一直没有后宫总管啊,连方远都是代管?”
“跟你有关系吗?你看看你的胡子,还想进后宫!”萧景琰拽了拽徐安的胡子。
徐安笑了下,“奴才真没了胡子,着急的可是殿下。”
“徐安!”萧景琰大喝一声,脸上都烧了起来。
徐安拽着萧景琰按在柱子后面,摘下头盔,吻了上去。萧景琰扶着徐安的肩膀,抓着他的铠甲,终于张开了唇。
徐安像是要将萧景琰生吞活剥一样,用力碾着景琰的唇,吮吸舔咬,唇舌交缠,尽吐相思。
像是有了一辈子那么久。
萧景琰眉头皱了皱哼了一声,抓着徐安的铠甲晃了晃,徐安停下了动作,慢慢抬起头,喘着气看着景琰。
萧景琰喘得更厉害,徐安擦了擦景琰的唇上的津液,贴在景琰耳边喘着气说,“殿下,让我做后宫总管吧。”
“你不当禁军了?”萧景琰弯着嘴角说。
“我不想抢列战英的饭碗。”
萧景琰笑着推开徐安,“我先让战英砸了你的饭碗再说!”说着转身就走。
“殿下!”
萧景琰站定转身,“朕现在是皇帝,你得叫我陛下!后宫总管连这点礼数都搞不清?”
徐安愣了下,随即眯着眼睛笑了起来。
是,陛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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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高水长,不必等我。
江湖辽远,不必念我。
有缘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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